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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五弟要回来闹就回来闹,闹不了多久也就消停了。”
“你们几个既然也拿了刀,出了力,就别想着置身事外了。”
短暂沉默之后。
又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开了口——
“我们弑仙……不会糟报应吧……你看她这眼睛怎么都合不上, 看着也忒渗……”人了些。
话未说完, 就被先前说话的男人打断。
“合不上毁了就是!怕什么!”
男人手中银光一闪,久合不上的双眼霎时便又多出一道血痕。
男人往下啐了一口唾沫,声音中带着狠厉——
“还怕劳什子的什么报应……我上山请教过那些道士了, 也早就备好了黄符,届时将这头颅镇在我们早就选好的土坑之中, 辅之以糯米封嘴,不会出什么大事的。”
“你们也别磨叽了, 将之前备好的东西先拿来,将她这头处理了。再去她的躯干之中,将仙骨剖出。我们磨成粉, 一分为四,食之便可长生不老。”
……
怀璧其罪。
谢淮没有想到听夏会蠢到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这么多的…人。
他想过或许自己晚了一步,听夏已经将仙骨剔除,彻底沦为凡人。
也想过或许她和那个男人相爱,不愿随他一起再去寻找九方已经转世的那股力量。
唯独未曾想过……她会就这么荒唐地死去。
明明知道成亲之后,会仙力衰退,丧失自保之力,竟未生出些许的防范之心。
蠢货,当真是蠢货。
心中越来越空,自九方神殿之中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,此时也成了笑话。
忍不住地觉得好笑。
谢淮口中溢出笑声,笑声越来越大,惊动了那些男人。
这些年受天雷折磨,谢淮的仙身早就不如当年,清瘦极了。加之他样貌生得俊朗,乍一看上去,就像是人间富贵人家中,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公子。
男人们看清以后,不过是紧张了片刻便放松了下来。
使了个眼色,很快,就悄然无息地将谢淮围在了中间。
谢淮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,直起腰,脸色渐渐冷了下来。
仙者若不得令,杀无辜凡人是重罪。
谢淮拿出手中的笛子。
他和听夏相识于九方的庆功宴上,他擅笛,听夏擅舞,两人有幸和九方共演。
琴笛相和,鸾回凤翥。
如今九方已死,听夏亦逝,皆是为了这所谓人间。
悠扬笛音自他手下而出。
最后一曲,算是为她们送行,也为了和自己做个了断。
……
“……这莫不是个疯子吧。”
几个男人看着谢淮突然起笛而奏,都有些不知所措。
为首的男人眉眼阴郁,恶狠狠地盯着谢淮:“管他是装神弄鬼,还是疯癫无状,他撞上了我们,就必须得死。”
说完,为首的男人便持刀砍了上去。
刀刃嵌入谢淮的肩膀,他的笛声一滞,缓缓偏头,看向那个男人。
丑恶、贪婪、凶狠。
实在是……面目可憎。
“你渎仙了。”
谢淮垂眸,仙者不得令,杀无辜凡人是重罪。但对渎仙者,却并不适用。
嵌入肩胛骨中的刀刃被谢淮以仙力极缓慢的推出。
顺带而出血色也被仙力凝在了刀刃之上,朝男人游动而去。
滴答,血珠滴在了男人的面颊之上。
如同热油滴在了肌体之上,迅速炸开,溅起一连串的细小的水泡,霎时便激起男人的惨叫。
男人仓惶地甩开了刀,捂着脸扫过谢淮,他的目光之中交织着恨意与惧色,随即便跌跌撞撞朝门外跑去。
几个站在原地的男人也都才惊醒过来,马不停蹄地朝着生路而去。
谢淮并未阻止他们,他举起了笛子,被打断的笛声再次悠扬。
院落的门“砰”地一声合上。
夜色之中,悠扬笛声,隐隐透出凄厉。
终于,有人吓破了胆,开始跪在地上求饶;也有的还想再搏一把,拼命撞着那紧闭的院门。
求生之下,无人注意这满院的血色在这笛声之中,重新“活”了过来。
血珠接二连三地凝结,漂浮在半空之中,最后齐齐落下。
宛若一场血雨。
笛声未断,夹杂着男人的惨叫,谢淮闭上了眼,轻轻笑了出来。
真好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