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堪设想。”

  洛云姝却未露出欣慰之色。

  她颤着手再次验毒,这回借助她从南疆带过来的毒虫,恰是多年前误入姬君凌房中的那一只。

  毒虫吐出的汁液变了色,洛云姝面色也倏然刷白。

  毒的确是寻常毒物,解药也用的是最不易出错的解法。然而姬君凌体内似残留着别的东西,她可以确定是来自他们之间绑定过的情蛊。蛊虽解了多年,却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变化。

  这是个死局。

  她给他护心丹救了他,若未服用,姬君凌会因毒发让二皇子党占得先机。可他总要解毒,一旦解毒,这些东西混杂便会激出更大毒性。

  洛云姝对炼制情蛊那个派系的手法并不熟悉,查不出具体是何。

  她想到张媪,张媪是天蟾教的元老,定会有办法!急急派人南下去请张媪,可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十余日——上回姬君凌去抓回她时,一路快马加鞭,也用了足足五日。

  可姬君凌如今至多只能再撑上七日,再不尽快解毒,他恐怕会像当年的姬忽一样,毫无知觉地躺着。

  她只能自己试。

  日升月落,洛云姝却丝毫没有感觉,枯坐在窗前,一遍遍试着,饿极饮一杯糖水,困极趴桌小憩。

  不知过了多少日——她不敢算日子,只不停地试。

  这些年潜心替阿九解毒,她对解毒用毒有了更深的体悟,连张媪都说了,她如今用毒的手段比她的师父还高一筹,恐怕少有能难住她的毒。

  连阿九的毒她也寻到了办法,只需再花上半年即可。

  然而这几日,她在手上划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,滴下一滴滴血,试过无数种法子,穷尽毕生所学。

  却不能救他。

  她总算明白为何几年前她教阿九解毒用毒时,阿九只学了用毒,却对解毒并无太大兴致。

  又一个不眠之夜过去。

  清晨,曦光勾勒出窗边女子的轮廓,额间朱砂痣显着糜丽的哀伤,如爱人溅在面上的一滴血。

  赵闯看着洛云姝腕上的血痕,他一个武人都觉得疼。

  “郡主,您要不喝杯水?”

  洛云姝摇摇头,对着桌上杂乱的瓶瓶罐罐,兀自说了一句话。

  话语很轻,赵闯得仔细聆听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——

  “我已能解开世间大多数的毒,却独独解不开心上人的毒。”

  “心上人……”

  赵闯回味着这三个字,或许是姬君凌最执着的三个字。

  那个女子总算松了口。

  周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,唯独最想听的人不曾听到。

  “噌”一下,洛云姝突地起身。

  赵闯望过去,见她冷着脸走到榻上姬君凌的面前:“姬君凌,你若再不醒,我要将你的好父亲、好祖父从姬家祖坟挖出,挫骨扬灰!”

  赵闯听得心惊,心绪复杂。

  片刻前,他恰好在想姬君凌和姬忽、姬月恒父子三人的恩怨从何而起。是多年前郡主和姬君凌的那次合谋?还是更早前姬忽为了扳倒大房时的苦肉计,亦或更早……

  源于世家重利的风气。

  姬君凌仿佛生来无情,只追逐权势。因而见他痴恋继母不肯放手,赵闯也以为他只是想挑衅父亲权威,兼之喜欢狩猎的快感。

  如今看着洛云姝日夜不眠地为姬君凌解毒,赵闯才想明白。

  为何姬君凌偏爱上继母?

  自幼丧母、父亲忽略、祖父严厉的孤僻之人,见到一个女子对幼子的母爱;被规训着抛却七情六欲,一心追逐权势的世家公子,遇到懒散随性的女子;一匹野心勃勃的狼,碰上若即若离却也有情的流云……

  太多爱上的理由了。

  赵闯看着立在姬君凌榻边怒骂,却面露慌乱的女子,长长叹息。

  许是洛云姝试的药总算见了成效,又或许她的怒骂让姬家祖先担心被她挫骨扬灰而显了灵。

  入夜,姬君凌竟醒了-

  身上喧嚣的痛比醒之前还刺骨,姬君凌清楚他的毒还未解,但也比躺在榻上醒不来要好。

  身侧还有一个人。

  她身量并不娇小,如今蜷缩着躺在他身侧小憩,双手交叠枕在耳下,脆弱,充满依赖。

  她也有这样的一面。

  从前姬君凌觉得她不会有,因为她这个人没有心。

  后来不知从何日起——约莫是在殿外听到她和阿九交谈的那夜。

  他才笃定,她会有。

  只是绝不会给他窥见的机会。

  轻叹一声,姬君凌长指在她腰肢凹下的弧度轻点了下。

  “骂得真脏。”

  脏到他一个武将都忍不住,挣扎着想睁开眼看一眼——

  她骂人的模样定很有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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