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穹顶朦胧,不远处,一棵松树终于承不住积雪,青翠猛地一弹,银白摔碎一地。
“还记得小时候吗?”她忽地开口,“咱们三个总一起玩雪。”
书云一怔,眼中泛起点笑意。
“那时候宫里规矩严,殿下都是等到晚上宫门下锁、嬷嬷睡了,才把臣和画雨从被窝里拽出来,到院子里看雪。”
“回回都冻得臣闹风寒,还好殿下和画雨身体强健,不然……”
说着她声音一顿,才意识到她说错话了。
身子强健的画雨早早不在了,殿下现在也……
燕昭打破了安静。
“有一回,咱们三个都冻病了。”
“那天嬷嬷睡得晚,我熬到半夜才喊你们出去,结果在雪地里靠着睡着了,差点都冻死。还记得吧?”
“记得。要不是嬷嬷起夜……”
书云勉强笑了笑,“那天殿下还躺在雪地里说梦话呢,现在想来,应该是已经烧得说胡话了。”
燕昭闭眼回想:“我说了什么来着……哦,‘真好啊,以后本公主要娶个雪人当驸马’。你还接话来着,你大概也起热了。”
“臣说——不行啊,殿下,雪人抱在怀里会化的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,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。
“当时画雨在干什么来着?”
书云想了想:“好像,一句话也没说,爬起来开始滚雪球。嘴里还念叨,‘给殿下盖个冰屋,把雪人驸马藏起来就好了’。”
“……她烧得最厉害。”
窗外大雪纷扬飘落,窗边两人轻笑出声。
燕昭仰头望向不停落雪的夜空,笑意变成轻叹。
如果他们都还在的话……
斜风忽至,迎面卷来细碎的白。一片雪花落在她眼角,化成冰凉。
“关窗吧。”她转身走回桌边,“困了吗?困了就去睡吧,不必陪着。”
书云望过去,有些担忧:“殿下不歇歇吗?这几日,殿下一直没怎么休息……”
燕昭摇头,抬手按了按眉心。不知是否吹了风的缘故,她隐隐觉得头痛,恐怕一闭上眼就又是噩梦。
“不了。你去吧。”
书云知道劝不动,只好离开。
手指搭上门扉,她又想起一事,回身开口:“殿下……要把玉公子叫来吗?”
虽然她不太清楚为什么,但每次他在边上时,殿下的头痛症似乎会轻一些。
听见这话,燕昭捏着书页的手指一顿。
马车里那一幕,不可自抑地闪回脑海。
衔着她衣带的唇齿,潮湿的固执的眼睛,被她拽着头发仰起的脸。
她重重闭了闭眼。
“不用。”
接着猛地翻了一页书,力道之重,险些将书页撕破。
然而,她不想见的人却自己找上了门。
门被敲响,风雪里响起侍卫的声音,带着隐忧:“殿下……玉公子发了高热,您要去看看吗?”
-
虞白蜷在通铺一角,身上盖着几层毯子,冷得发抖。
隐约听见有人推开门,随队医师在和谁说他的病情,说服了药还没起效,接着战战兢兢告罪。
是谁来看望他了吗,他想,他病得不重,只是有些起烧。
喝下的药也并非无用,带去赈灾的药都是保守的方子,要久一些才起效。
他睡一觉就好了。
他昏沉沉蜷缩着,听见有脚步声走近,依稀像是在问他话,他听不太清。
眼皮太沉,以至于睁开眼后,看见燕昭站在床边,他还以为是在做梦。
梦里,她伸手贴上他额头,凉意舒适,他迷迷糊糊蹭了蹭,再次闭上眼睛。
燕昭低头看着几乎被毯子吞没的人。
“……怎么烧这么重?”
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烧得绯红,她手指贴上去,像握住了炭。
旁边医师忐忑地要跪,被她抬手止住。
下午在车里就感觉他脸颊发烫,当时她还以为是他羞愤难当,现在想来,应该是已经起热了。
刚收回手,就看见他难受地蹙眉,嗫嚅着说着什么,听不清。
她俯身靠近,撑着床沿,盯着那双烧得嫣红的嘴唇。
很久,才辨认出来他在说什么。
他说,殿下,带我走。
燕昭原本想让人多搬几个炭盆来,可话到嘴边莫名变了。
“起得来么?”
她在他脸颊轻轻拍了拍,“去我那边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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